《小雅·鹤鸣》鉴赏

　　此诗共二章，每【měi】章九句。前后两章【zhāng】共【gòng】用了四【sì】个比喻，语言也【yě】相【xiàng】似，只【zhī】是押韵不【bú】同。关于诗的【de】主题，有【yǒu】几种不同的说法。《毛【máo】诗序》认为是【shì】“诲（周）宣【xuān】王【wáng】也”，郑笺补充说：“诲【huì】，教也【yě】，教宣王【wáng】求贤人之未仕者。”王先谦【qiān】《诗【shī】三家义集疏》举【jǔ】例【lì】证明鲁诗、齐【qí】诗【shī】、韩诗都与毛诗观点一【yī】致。到了宋代朱熹《诗集传》则说：“此诗之作，不可知其所【suǒ】由，然必陈善纳诲之辞也。”认【rèn】为这【zhè】是一【yī】篇意在劝人为善的【de】作品。今人程俊英在《诗经译【yì】注【zhù】》祖毛、郑旧说而加以【yǐ】发展，说：“这是一首通【tōng】篇用借【jiè】喻的手法，抒【shū】发招致人才为国所用的主张的诗，亦可称【chēng】为‘招隐诗’。”这种【zhǒng】说【shuō】法较易为今人【rén】所理解。

　　先谈【tán】朱【zhū】熹的说法【fǎ】。他【tā】分析第一【yī】章说：“盖鹤鸣于九皋，而声闻于【yú】野，言【yán】诚【chéng】之不【bú】可揜（掩【yǎn】）也；鱼潜【qián】在渊，而【ér】或在于渚【zhǔ】，言理之无【wú】定在也；园有树檀，而其下维萚，言爱当知其恶也；他【tā】山之石，而【ér】可以为错，言憎当知其善也【yě】。由是四者引而伸之，触类而长之，天下之理，其【qí】庶几乎？”他将诗中四【sì】个比喻，概【gài】括为四种思想：即诚、理、爱、憎。并认为从这四者引申【shēn】出去，可以作为“天下之理【lǐ】”——即【jí】普遍【biàn】真理。他的说【shuō】法【fǎ】看起来很辩【biàn】证，都是【shì】用发展的变化的观点【diǎn】分【fèn】析【xī】问【wèn】题，而且兼【jiān】顾一【yī】个问【wèn】题【tí】的两个方【fāng】面；然而他却是用程朱理学来说诗，这【zhè】一点【diǎn】从他【tā】对第二章的解释中看得更加【jiā】清楚。

　　《诗集【jí】传》释第二【èr】章结句引程【chéng】子曰：“玉之【zhī】温润，天下之至美【měi】也。石之粗厉【lì】，天下之至恶也。然两玉【yù】相磨，不可以成器，以石【shí】磨之，然后玉之为器，得【dé】以成【chéng】焉。犹君【jun1】子【zǐ】之与【yǔ】小人处也【yě】，横逆侵加，然【rán】后【hòu】修省畏【wèi】避，动心忍性，增【zēng】益预防，而【ér】义【yì】理生焉，道理【lǐ】成焉。”程子说诗与朱子说诗，如出一【yī】辙，皆【jiē】为引申之【zhī】词。“他山之石，可以攻【gōng】玉”，就字面而【ér】言，就是【shì】另一座山上的石头，可以用来磨制玉器，今人也常常引以为喻。然而是否【fǒu】为诗的【de】本义呢，似【sì】乎很难说。

　　再谈今人程【chéng】俊英关于此诗的解释。程先【xiān】生在《诗经【jīng】译注》中说：“诗中以【yǐ】鹤比【bǐ】隐居的【de】贤人。”“诗人【rén】以鱼在【zài】渊在渚，比【bǐ】贤人隐居或出【chū】仕。”“园，花园。隐喻【yù】国家。”“树檀，檀树，比【bǐ】贤人。”“萚，枯落的【de】枝叶【yè】，比小人。”“它山之石，指别国的贤人。”“毛传：‘榖，恶木【mù】也。’喻小人。”她从“招隐【yǐn】诗”这【zhè】一主题【tí】出发，将诗中所有【yǒu】比喻都一一与【yǔ】人事挂钩，虽【suī】不【bú】无牵强附会【huì】，倒也自成一说。

　　其【qí】实，就诗论诗，不妨认为这是一【yī】首即景【jǐng】抒情【qíng】小【xiǎo】诗。在广袤的荒野里，诗人听到鹤鸣之【zhī】声，震动四野，高入云霄；然后看到游鱼一会儿潜入深【shēn】渊，一会儿又跃上滩头。再向前看【kàn】，只见一座园林，长着高大的檀树，檀树【shù】之【zhī】下，堆着一层枯枝败叶【yè】。园林近旁，又【yòu】有一座怪石嶙峋【xún】的山【shān】峰【fēng】，诗人因而【ér】想到这山上【shàng】的石头，可以取作磨砺玉【yù】器的工【gōng】具。诗中从听【tīng】觉写【xiě】到视觉，写【xiě】到【dào】心中所感所思，一【yī】条意脉贯串【chuàn】全篇，结【jié】构十分完整【zhěng】，从而形【xíng】成一幅远古【gǔ】诗【shī】人【rén】漫【màn】游荒野的图画。这幅图画中有【yǒu】色【sè】有【yǒu】声，有【yǒu】情有【yǒu】景，因【yīn】而也充【chōng】满【mǎn】了诗【shī】意，读之不免令【lìng】人产生【shēng】思古之幽【yōu】情【qíng】。如此读诗，读者便会【huì】受到诗【shī】的艺术感染，产生无【wú】穷兴趣。若刻【kè】意求深，强作解人，未免有高深莫【mò】测之【zhī】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