浪淘沙·往事只堪哀

　　起【qǐ】句【jù】“往【wǎng】事【shì】只堪哀【āi】”，将全【quán】篇基调定出【chū】，并凝结到【dào】一个“哀”字上【shàng】。这“哀【āi】”是如此深重，以【yǐ】至于【yú】“对景难排”。本来“对景【jǐng】难【nán】排”就在说无人可【kě】以【yǐ】倾诉，只好独自面【miàn】对景物，希望能作排遣，在诉说哀痛深重的同时，已有【yǒu】孤独之意。由此拈出“难”，是说孤苦【kǔ】之深，面对景物【wù】也无法【fǎ】排遣。更接以【yǐ】“秋风庭院藓侵阶”，用苔【tái】藓满地写无人造访，用庭院秋风【fēng】写空【kōng】旷【kuàng】凄凉，景色已然寂寞【mò】，孤【gū】苦唯见深【shēn】重。这样便将人的【de】孤【gū】独【dú】写得【dé】很具体，很形象，那内【nèi】心的哀【āi】伤，非【fēi】但是“难【nán】排”，“对景”更【gèng】是徒然增痛【tòng】而已。时当秋天，是枯索萧瑟之【zhī】季；身在庭院，有高墙围困之难。而在这小院中，秋风吹过，树叶黄落，唯一的【de】绿色就是蔓延生【shēng】长的【de】苔【tái】藓，那【nà】层暗绿一直【zhí】爬到了进入堂室的台阶上，看着令人心酸。刘禹锡的《陋室铭》有“苔痕【hén】上阶【jiē】绿，草色入帘青”的【de】名【míng】句，表【biǎo】现【xiàn】高逸脱俗的文人【rén】雅趣【qù】。这里【lǐ】写苔藓，是说生活的孤寂，在【zài】寒瑟【sè】的秋天虽【suī】然有这一点绿色【sè】，却是长年没有人行走的痕迹，尤增悲【bēi】哀。于是作【zuò】者“一【yī】任珠帘闲不卷”，既然“终日【rì】”都无【wú】人来。“一桁”写索性，不是痛快的【de】豪放【fàng】，而是无奈【nài】的放【fàng】弃。“闲”写门【mén】帘长垂的状态，实指自【zì】己百无聊赖的生活处【chù】境，既不是“一帘风月闲”（《长相思【sī】》）的悠闲，也不是“同醉与【yǔ】闲平，诗【shī】随羯鼓成【chéng】”（《菩萨【sà】蛮【mán】》）的闲【xián】散。上片【piàn】就眼前景物而写孤苦的凄凉心境。

　　下片转【zhuǎn】折而起【qǐ】，以“金锁已沉【chén】埋，壮气蒿莱”悲悼【dào】国家破灭、身陷为虏的【de】遭遇【yù】。想当年，身【shēn】为君主，群臣俯首，宫娥簇拥，有【yǒu】过【guò】颐【yí】指【zhǐ】气【qì】使【shǐ】的威严，有过春花雪月的风流，而所有的繁华与富贵都一起随着金陵的陷【xiàn】落而【ér】烟消云散，化为了乌【wū】有。此时徘徊庭院，往事无限，看秋夜【yè】天高，秋月澄【chéng】明，那金【jīn】陵城中，“雕【diāo】栏玉【yù】砌应犹在”，却不【bú】再是往【wǎng】日的气象。南唐已破灭【miè】，君主成【chéng】囚虏，秋月【yuè】还是【shì】那轮秋【qiū】月，只是“空照秦淮”而已。这里的“玉楼瑶殿影”，可以【yǐ】分作两【liǎng】层【céng】理解。第一层是指秦淮河边的【de】旧时宫苑【yuàn】，映照在【zài】月光下【xià】，投影在河水中，却是有楼【lóu】影而无人影，重在一个“照”字。第二层【céng】是【shì】指神话传说中的月宫，华丽【lì】壮观却虚【xū】无缥缈【miǎo】，就【jiù】像此刻记忆【yì】中的故国宫【gōng】苑【yuàn】，重在一个“空”。就【jiù】第【dì】一层讲，作【zuò】者是凭着想象回到【dào】旧地，就第二【èr】层【céng】讲【jiǎng】，则作者是在当地望月【yuè】而遥寄【jì】哀思【sī】。这两【liǎng】层【céng】意思就将一人而两地的情思通过一轮【lún】秋月糅【róu】合到【dào】一起，“空照”不仅在秦淮的楼阁，也在汴【biàn】京的【de】人一心。“空【kōng】照”的感受中有无尽的【de】心酸与哀苦。

　　这首词写当【dāng】前的【de】孤寂【jì】，与往【wǎng】日的繁华相对【duì】，不【bú】过不是直接道出，而【ér】是借景抒情。上片景色“秋风庭院藓【xiǎn】侵阶”，写得寒瑟凄惨；下片景色【sè】“晚凉天净月华开”，虽然【rán】清冷，却【què】是一片澄明。这两处景色【sè】，一【yī】明一暗，又一在白日，一在【zài】夜晚，就【jiù】构【gòu】成了【le】双重【chóng】的【de】联系。在格调【diào】上【shàng】是现在与过去的对比，在时间上则是日以继夜的相承。因此，“对景难排”不仅是说眼前景【jǐng】，而且是指所有的景物【wù】，无论四季，无论【lùn】日【rì】夜，都不能【néng】为孤苦的作者【zhě】排【pái】遣悲哀，不说【shuō】“往【wǎng】事只堪哀”，用其他的话也是无【wú】法表达出悲哀的【de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