采桑子·辘轳金井梧桐晚

琼窗春断双蛾皱，回首边头。欲寄鳞游，九曲寒波不泝流。

　　上【shàng】片写【xiě】景，先点出【chū】“辘轳【lú】”、“金【jīn】井”、“梧桐”三物，不【bú】单是写【xiě】实，也都有寓意。辘轳【lú】是井上汲水的工具，汲水是【shì】女子之【zhī】事，故井边常常是【shì】女子的怀人之所。辘【lù】轳【lú】的循环滚动又【yòu】与【yǔ】思念的辗【niǎn】转【zhuǎn】反复相【xiàng】通【tōng】，摇【yáo】着辘【lù】轳，情思缠【chán】绵，往往是【shì】诗词之【zhī】中女子思情的象征【zhēng】。古代的井边多种梧桐，“一【yī】叶知秋”，秋来梧桐叶儿黄，故梧桐是常【cháng】见的【de】悲秋意象【xiàng】。这三【sān】者位置相【xiàng】关，意义相通，常常被联系到一起来写女子的秋思，如【rú】吴均【jun1】的【de】“玉栏金井牵辘轳”，王昌龄的“金井【jǐng】梧桐秋叶黄”，与这里【lǐ】的“辘轳金井【jǐng】梧桐晚”，都是同一个意思。不过，李煜【yù】的表达【dá】更精巧【qiǎo】一些，他在句中【zhōng】强调了一个“晚”字。“晚”可以指【zhǐ】黄昏，暗示了从早到【dào】晚的期【qī】盼，有“黄昏望绝”之意。“晚”也可以指秋深，突【tū】出梧桐叶黄陨落的形象，令人联想岁华流【liú】逝、青春不再而引出悲哀。故接下来的“几【jǐ】树惊【jīng】秋”，本来是写人在惊秋，却道以【yǐ】“树惊秋”；写情【qíng】就更【gèng】婉【wǎn】转，更深沉，并使【shǐ】萧【xiāo】瑟的秋景【jǐng】与女子【zǐ】的伤情融【róng】合到了一起。“昼雨如愁”引出人【rén】物。说【shuō】是“昼【zhòu】雨”，可见是下了一天还【hái】没有停【tíng】的雨【yǔ】。而这雨是小雨【yǔ】，丝雨，纷纷【fēn】扬扬，飞飞洒【sǎ】洒，就【jiù】如同弥漫在人心中【zhōng】的忧愁一样，无边无际，无休无止。“百尺虾【xiā】须在玉钩”，是说精美【měi】的竹帘挂在【zài】钩上【shàng】，暗指【zhǐ】人【rén】的遥【yáo】望，下启“回首边头”，景物描写也就由室外【wài】转入了室内。

　　下【xià】片抒情，以【yǐ】“琼窗”承接上【shàng】片的“百【bǎi】尺虾须”，过渡十分自然。这里的“春【chūn】断”，要分作两层意思来理解。一是说春【chūn】去秋来，时光流【liú】逝，岁华渐老，青春不再复【fù】返，故日“断”。一是说远【yuǎn】人无【wú】消息，任凭思念，深情不得传达，“肠断白萍洲”（温庭筠），“春断【duàn】”也就【jiù】是【shì】“情断”。这【zhè】两层意【yì】思相【xiàng】辅相映，都【dōu】在表现思念之深【shēn】，于是而有【yǒu】“双蛾”之【zhī】皱，有“回【huí】首【shǒu】”之举，有“欲寄”之事，更【gèng】用一连串的动作写出思念之切【qiē】。由皱眉，到遥望，到“欲寄鳞游”，思念的感情渐【jiàn】进深化，写出女子【zǐ】终【zhōng】于决定【dìng】要以主动的诉说去【qù】打动对方的心，以唤回心爱的人。可是【shì】，“九曲【qǔ】寒波不湃【pài】流【liú】”。山高水寒路曲折，纵使信写出【chū】，何人可传【chuán】寄？何处【chù】可投递【dì】？无奈之极【jí】。可【kě】越是【shì】无奈，越见情深。

　　全【quán】词以意融景，一系列景象有机【jī】地融【róng】成一【yī】幅饱含秋意、秋思的风【fēng】景画，画中有【yǒu】人，人【rén】外有秋，秋内有【yǒu】思，秋风秋雨关【guān】秋思【sī】，离情别恨联秋怨，写得婉约蕴藉，回【huí】味悠长。后人马致【zhì】远之《天净沙·秋思》颇得其婉约【yuē】韵致【zhì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