短篱残菊一枝黄。正是乱山深处、过重阳。

　　这是一首描写旅【lǚ】途风光景物【wù】与感受的【de】小令。词【cí】人作此【cǐ】词时不但有一个时令背景【jǐng】（重阳佳【jiā】节），而且有【yǒu】一个【gè】特殊【shū】的历史背景【jǐng】（北宋【sòng】灭亡后词人南渡【dù】，流落江南【nán】）。正是这个特殊的历史【shǐ】背景，使这首【shǒu】词具有和一般的羁旅之【zhī】作不同的特点。

　　上【shàng】片为【wéi】旅途即景。开头两句，写早行时沿途【tú】的风景。天上还挂着斜月，就动身上路【lù】了【le】。驿路上【shàng】映照着【zhe】斜月的寒光【guāng】溪桥上尚凝结着一层晓霜。两【liǎng】句中【zhōng】写词【cí】人自己动作【zuò】的【de】词只一【yī】“度【dù】”字，但第一句写【xiě】斜月【yuè】映路，实际上已经【jīng】暗含人的【de】早行。两句意【yì】境接近温庭筠诗【shī】句“鸡声【shēng】茅【máo】店月，人【rén】迹板【bǎn】桥霜”的意境【jìng】，但温诗前面直【zhí】接点出“客行悲【bēi】故乡”，吕词则情含景中，只【zhī】于“驿路”、“晓霜【shuāng】”中【zhōng】稍【shāo】透羁旅之意。此外“晓霜”兼点时令【lìng】，为的是下【xià】面提【tí】出“残菊”不突然。

　　“短篱残菊一枝黄，正【zhèng】是【shì】乱山【shān】深处【chù】过重阳。”这两【liǎng】句【jù】说的是路【lù】旁农舍外【wài】词人看到矮【ǎi】篱围成的小园中，一【yī】枝残菊正【zhèng】寂寞地开着【zhe】黄花。看到此【cǐ】景，词人想起当天是应该饮酒赏菊的重阳佳节【jiē】，又感慨到【dào】这年【nián】这节【jiē】日，竟乱山深【shēn】处【chù】的旅途中度过了。上句是旅途所见，下句是由此触发【fā】的联想与【yǔ】感慨。佳节【jiē】思亲怀【huái】乡，是人之常情，更何况对于有家难【nán】归（吕本【běn】中是寿州人）的词人【rén】来说【shuō】，由此引起的家国【guó】沦亡之痛便更为深沉了。但词人这里并【bìng】未点【diǎn】破这种痛【tòng】苦，只是用【yòng】“乱山深处过【guò】重阳”一语轻轻【qīng】带过，留待下【xià】片集中抒发感慨。两句【jù】由残菊联想到重阳，又【yòu】由重【chóng】阳想到【dào】眼前的处【chù】境【jìng】和沦亡的故乡【xiāng】。词【cí】人思绪曲折感慨【kǎi】万千，而【ér】出语【yǔ】却自然爽【shuǎng】利。

　　“旅枕元无【wú】梦，寒更【gèng】每自长。”下片的头【tóu】两句，由早行所见所感【gǎn】想到夜【yè】间他乡客宿【xiǔ】情景。旅途中住宿，词人因【yīn】为心【xīn】事重重，老是睡不着觉，所以说【shuō】“元无梦”；正因为深夜【yè】不能入【rù】睡，就更加感到秋【qiū】夜的漫长，所以说【shuō】“寒更每自长”。句【jù】中着一“每”字，可见这【zhè】种情形已【yǐ】非一日【rì】，而是羁旅中常有的【de】。“元”、“每”二字【zì】，着意而不着力【lì】，言外更令人凄然【rán】。

　　一般的羁【jī】旅之行【háng】，特别是佳节独处的【de】时候，固然也【yě】会令人有这种难掩的寂【jì】寞和【hé】忧伤，但词人【rén】之【zhī】所以【yǐ】有此感，却是另有一番滋【zī】味心头。“只【zhī】言江左好风光，不道中原归思转凄凉。”江左【zuǒ】即是江东，这里【lǐ】指【zhǐ】的是南宋统治【zhì】下的东南半壁河山。江【jiāng】左风光，历来【lái】为生长北【běi】方的文【wén】人墨客【kè】所向往。词人此时身在江东【dōng】了，却并【bìng】未感到喜悦。原因是中原被占、故乡【xiāng】难归，寂寞的旅【lǚ】途中，词人思乡【xiāng】之【zhī】情不禁更【gèng】加【jiā】强烈，忧国的【de】凄凉情绪也更【gèng】加深沉了【le】。两句用“只【zhī】言”虚提，以【yǐ】“不道”与“转”反接，抑扬【yáng】顿挫之间，正蕴含无穷忧伤时事的感【gǎn】叹。词写到这里【lǐ】，感情达【dá】到高潮，主题也就得【dé】到了集中的体现，它【tā】和一般羁【jī】旅之作不【bú】同的特【tè】点也自【zì】然流露【lù】出来了。

　　这首词【cí】着力表【biǎo】现词人的中【zhōng】原归思，同时感情又有一【yī】个由【yóu】隐至显的过程。词【cí】人结合特定的景物、时令、旅途【tú】状【zhuàng】况，层层转【zhuǎn】进，如剥茧抽丝【sī】般【bān】地来抒发【fā】感情，最后凄然【rán】归思，这样抒情便显得很自然。词的【de】感情基调虽比较凄凉伤感，但格【gé】调却清【qīng】新流畅。这种【zhǒng】矛盾的统一【yī】，构成了一种特殊【shū】的风格【gé】美，使人读来【lái】虽【suī】觉凄【qī】伤却无压抑之感。